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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哥哥)

    贺祛知道明犀给他留了,礼物,,药剂还是她提醒的。

    但明恻不能确定贺祛是否对药剂的作用有了解,于是只能隐晦的提醒她:“你回来那天告诉我的,那份礼物。”

    在此之前贺祛的确不知道具体礼物是什么,明犀重重加密,在她手上的时候比在明恻卧室时还要严密,明恻是唯一能解码的人。

    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哦——”贺祛拉着长腔神色暧昧:“她把药给你了啊~~”

    啧啧啧世风日下。

    电梯的问题短时间急不来,但是能让明恻吃瘪的机会百年难遇,贺祛果断把电梯问题抛掷脑后,靠在墙上抱臂像调戏纯情的Omega:“这么猴急,她都不等回来就给你了?”

    明恻不觉得结合多么见不得人,贺祛也没有直白的说出药剂的用途,但在这密闭狭小的空间,被直指人心的白光笼罩,明恻莫名有种在坦荡的日光下暴露情事的无所适从。

    心底再虚也不能让贺祛小人得志。

    鄙夷的冷哼一声:“口水都流地上了,收起你的yin笑,只是一支药剂而已。”

    贺祛才不是那种被轻易唬住的人,她继续招惹:“是呀,药剂你慌什么啊。”

    “怎么让你一个人的时候就用了呢,我们小恻~什么感觉?”贺祛抱着臂晃荡着撞他,荡漾的浪笑让明恻少有的恼羞成怒。

    闪身避开她一脚踹了过去,把贺祛嵌上惹祸的电梯:“好好说话。”

    贺祛顺势贴在墙上翻了个身,叹气苦闷的敲金属壁:

    “唉,无论如何这部电梯必须重造喽,你能感觉到,明犀自不用说。”

    不然明犀回来被她发现出什么,需要回炉重造的就不是电梯而是设计师和整个工程部了。

    尽管同属A等级,但他们之中真正妖孽的是明犀,一出生就检测出alpha迹象,七岁分化,信息素潜力能影响一座城。

    贺祛没亲身体验过被她的信息素绞杀,但单看这支药剂制成时逸散的能量放倒了整个实验室,就让人脊背发凉。

    所以对明恻居然能注射匪夷所思。

    “叮——”一声,终于到站。

    又是相似,但更加繁琐细致的身份确认,安全检测,生物识别,才终于进入真正的诺克斯核心区域。

    这还仅仅只是没有任何信息的空旷大厅。

    明恻试着分辨所处的深度,没有任何反馈,就连体内明犀的精神力也起不了作用。

    “你们把地层挖穿了?”

    贺祛:“哪能,深倒也没多深,只是墙修的厚了点。”

    能完全屏蔽A级alpha的精神力,岂止只是厚了点,在厚的同时一定加了不少军工材料,把这地方修的像一个地下王国。

    贺祛带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空落的长廊,伸手在平整光洁的墙上划拉几下,长廊中唤醒明灭的射光,一道门显现。

    站定在门前朝明恻伸手:“卡。”

    明恻手里有关诺克斯的只有先前收到的那张,玫瑰丛林,,苏项也反应迅速递了过来:“在我这收着。”

    贺祛拿过卡在门锁装置上刷一下,只是赋予了开了这扇门的资格,接下来贺祛会解锁这张卡真正的权限。

    诺克斯是明犀一人掌控的独裁帝国,他们这些管理层,也不过是运行中的一环,自诞生以来能分享明犀权力的,只有这张卡所代表的那个人。

    【玫瑰丛林】:见卡如明犀亲临,能调动诺克斯运行的至高令牌,只对应明恻一人,卡不过是一个方便握在手中施法号令的权柄。

    事实上没有这张卡,明恻于诺克斯也是掌权王位上的伴生一环,明犀从不掩饰的有两件事,永不止休的庞大野心,和昭告天下纳入羽翼的明恻。

    贺祛慢悠悠的开门请明恻二人入内,心想比起这些掌控诺克斯的权利,明恻更感兴趣的应该是附赠品:

    一个能连接明犀私人终端的专线,在诺克斯大楼的掩护下拨出去,就不用担心有暴露明恻的风险,也是贺祛今天带明恻过来的目的。

    门内又是一眼望不见头的开阔空间,往上和往下皆有楼层,仿真日光和高耸的穹顶不似在深埋的地下。

    楼外还有街道、天桥和来往的车辆,,好像真的只是置身地面的一栋大楼。

    三人就出现在广场上,人来人往间习以为常,并未多做注视匆忙走过,已经有人接到消息前来迎接,西装革履的一行人中赫然有一位娇小但英姿飒爽的短发Omega。

    曾在晚宴见过的,奥尔杰卡。

    贺祛眉眼舒展,声音带着笑意,罕见的显得温柔和煦,向他们展示眼前的地下世界:“欢迎来到诺克斯。”

    奥尔杰卡一行人在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无声行礼后等待指令,对几人的到来没有做出任何故作热切的仪式,诺克斯早已做好准备,迎接王座上的另一位主人。

    一切无需多言。

    贺祛让苏项和奥尔杰卡对接,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交换一部分双方系统,现在更多的,是诺克斯对天犀开放共享。

    贺祛向他们介绍:“奥尔杰卡,在佩斯时就负责对联邦方面的安全监管,现在诺克斯负责技术部门,你们应该见过。”

    奥尔杰卡上前又行一礼,服帖的短发随着动作轻晃,还是落落大方和刻入骨子里的宠辱不惊,但比上次见面多了不再掩饰的忠诚:“明先生,问阁下安。”

    听到明恻的回应后才恭敬起身,做出请的姿态示意苏项随她离开。

    贺祛看着奥尔杰卡消瘦倔强的背影,边走边为明恻介绍,没有半点不可背后议人的自觉:

    “生育部门人工配种出生的,被领养之后分化成Omega,养父母为了避免上交政府,伪造了检测证明后带她出逃。”

    “人工育种的Omega,很罕见。”

    贺祛点点头:“嗯,再特殊的Omega也是政府财产,没跑几天养父母就被射杀,遇到明犀之前她已经转移了好几家‘花园’。”

    私藏Omega,是侵占政府财产罪名,尤其是只能从政府领养婴儿的beta家庭。

    进入大楼很安静,只有一行人脚步在地毯的轻微摩擦声,越往上走人越少,唯一在讲话的人声音落在四周无着落,显得都有些飘渺。

    贺祛难得用不高高在上的漠然姿态谈论什么。

    “等级高,年纪还小,本来是被贵族看中买走的,但是一直无法驯服最后还伤了人……退回的次数多了,就没人愿意买,留在花园了。”

    在花园还是不断逃跑,于是逃一次,换一家更严密的,到最后几乎是监禁了。

    明恻很清楚政府对待Omega的手段,对这种‘宽容’感到奇异,问贺祛道:“没有强制生育?”

    贺祛对情绪并不沉溺,来的快去的快,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嘲讽语气,无论佩斯还是联邦政府她都一样鄙夷,乐于抓住一切踩一脚的机会:

    “毕竟A级呢,还是自然受孕好处大些嘛,万一能生出alpha不是赚了。”

    明恻没接话,不是很想在这种情况下品头论足一个受苦难的Omega,尤其他的性别,制度之下的受益者,这会让他生出针对整个世界的厌弃感。

    和无地自容的羞愧。

    奥尔杰卡让他想起母亲,被科学院草率舍弃,默认送给明封怀作为礼物的弃子,只因为是Omega,哪怕争取到读书工作的机会,依然不会有人将她看作社会参与者。

    所以他知道,轻飘飘的怜悯是没用的,奥尔杰卡不会因为谁的施舍就能走出花园,她是在自己逃。

    坐在高位尸位素餐的掌权者,太得意于这一套运行多年来不断维持地位的制度,自以为万年不倒,于是早已被贪婪蒙蔽,看不到‘花园’中不断生育的Omega和蟑螂一样的beta。

    高高的金字塔在底部崩塌,塔尖最后意识到。

    明恻也在旁观,期待崩坏的时刻。

    ——

    穿过重重忙碌的办公区域,最后的目的地居然是远离尘喧的幽静小楼,院子里花团锦簇,不顾季节的叫嚣开着,贺祛一行人停在门外,推开门把卡还给明恻让他独自进去:

    “走进去后还有一道门,按照指示解锁后把卡插进去,那边会有人接应,运气好的话明犀能听到。”

    明恻一瞬间眼睛亮起,还有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的愕然,连忙追问贺祛,像抓到救命稻草:“什么意思,这张卡能联系到她?”

    贺祛恨自己一时嘴快,万一明犀不在总部不是让明恻更失落,连忙试图补救:

    “你别抱太大期望,今天来主要是为激活这张卡,有了它诺克斯等于也认你为主......通讯功能是附带的,能省略转接直通明犀办公室。”

    “哎呀总之,你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明恻已经大步离开,贺祛看着他故作镇定的僵硬身影心绪复杂,认识太久就这点不好,情绪太容易感染,原本没什么感伤的贺祛也跟着怅然。

    相伴九年,早已将对方融入生命的一部分,被迫分开非所有人愿,那晚明犀拖着浑身是血一滩烂泥的明封怀,她们一起找上联邦,对于联邦官员的咄咄逼人一再退让,明犀唯一的要求是明恻的自由。

    他是明犀早早暴露的弱点,也是一再坚守的底线,饶是狂妄如联邦也不敢跨越的一步。

    这些年对峙更紧张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无论是敌是友,所有人默契不提明恻,不敢赌触碰雷池的后果。

    明恻已经看到那道门。

    只要走进去,就能听到明犀的声音,朝思暮想的人一瞬间近在眼前,明恻脚步越来越慢,小腿肚僵直痉挛,最后几近停在原地。

    前方不过几重台阶,但其中于明恻不亚于藏着深渊巨兽,往前一步就拉入漆黑浓墨,明恻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贺祛说错了,明犀不会不在,她一定在对面等他,对于这一点明恻有固执的信任。

    所以明恻害怕了。

    怕什么呢,明明是一直在找的人,做梦都想见到她,无数次乞求质问为什么要离开,现在只有一步之遥了。

    心里断了八年的弦,缺失的空洞,只需要确认她的存在就能轻易填补。

    “嗒、嗒——”

    再不敢面对还是到了这一刻。

    “......”

    明恻呼吸都放缓,仿佛是会惊扰到连在中间这条脆弱的信号。

    长久的沉默后,对面传来失真的轻笑。

    和记忆中已经有了出入,更成熟了,少了少女的明快细腻,有些沙哑,声音放低,明恻耳膜随着震荡,好像就贴在他耳边真实的笑。

    这么多年过去,明恻忽然才意识到,明犀已经不是十九岁了,真的过去了很久很久。

    那些被一个埋头追寻的人刻意忽视的,时光的流逝,在这一刻纷沓袭来,击中八年前不肯离开的人,一下子把他带回到现实世界。

    “哥哥?”

    “......”

    “乖,说话。”

    明恻死死咬着后槽牙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抖,声音喑哑又低沉,喉头不住的发紧:“......小犀。”

    “嗯,我在。”

    一句话就让明恻红了眼眶,他无声吸了吸鼻子控制鼻根的酸涩,泪水没掉下来。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时,黑暗中的明恻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他会一遍遍有些慌张的叫明犀的名字,明犀也就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应他:我在。

    所以尽管已经得知原委,明恻还是很委屈,明犀这么久只留他一个人……

    明恻又不说话,明犀此时看不到他,担心他一个人哭,想办法哄他说话转移久别之后伤感的氛围。

    那些心照多秋的浮云流水,经年须臾,不该在这种抱不到他的时候说。

    于是明犀只是让自己听起来从容又平静,短暂忽视八年长河,好像只是昨天才见过面唤他:

    “哥哥。”

    “......嗯”明恻声音闷闷的。

    “在那间小院?”

    “嗯。”

    “贺祛带你来的?”

    “嗯。”

    明恻听得出明犀在刻意的找话题试图哄他开心,她在外说一不二的性格从不用在他身上,明恻不觉得她凶,所以现在就坐在台阶上,听她有些生疏的一次次搭话。

    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