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网 - 经典小说 - 凤鸣商(双重生)在线阅读 - 凤鸣商(双重生) 第47节

凤鸣商(双重生) 第47节

    第60章

    隐王府做亲, 没费甚时光,不上旬余一切安设妥当。

    说这堂堂国公府小姐,进去王府也没个正经名分, 庶妃侍妾赖好请封一个不是?没有, 没名没分, 人人只称一声隐王府徐氏。

    有人替国公府不值, 儿?子没了,单剩一个闺女,怎么?着也该张罗招赘, 好?是留个徐姓的苗, 一朝和王府做亲, 好?端端嫡女过去连妾都当不上。

    立刻有人反驳, 谁非逼着她徐茜蓉去给人当?妾?不是她先和外头汉子梳上?有日子不肯好?好?过?,非要自己给自己找没脸。

    有脸没脸的罢,总归是嫁进王府,她可以没脸, 王府总不能没脸。

    听说宫里德妃劝着仁和帝, 又说高低她是皇后娘娘家里嫡亲侄女, 不好?吊着苛待,还盼她给您生养个皇孙儿?呢,仁和帝这才松口,叫宗人府给写上一个庶妃的位份。

    这一向正阳宫里徐皇后听见, 又惹出?多少?不愉快。

    没别的, 徐茜蓉是她娘家侄女, 这话她没劝过?仁和帝?没求过?情?没请过?封?她娘家, 就是她的脸面,嫁到谁家不得做正房娘子?侄女婿胆敢欺侮半分, 还纳妾呢,有个收用的丫鬟都不能许。

    偏偏如今的侄女婿,是她的亲儿?。

    她自己儿?不急着请封,爱答不理,她又半句管不了,有什么?法子?只能向皇帝哭诉,指望能赏两分薄面,看?她面子给下旨。

    没成?想,她哭过?多少?回、求过?多少?回,仁和帝无动于衷,到咸庆宫可好?,德妃三两句就说得松口。

    银牙咬碎往肚里吞,徐皇后不能说一个字。说什么??总是给你家女儿?说情,你不记恩承情,你还要道不是?仁和帝本就不待见,你还要传出?个怨怼的名声?少?不得委屈也要忍着。

    不过?,咱们?皇后娘娘并?没有憋屈太久。

    时近中秋,中秋要祭祖。

    仁和帝下一道旨意,说让皇二子李怀雍代他上太庙斋戒祭奠,由于一应事?宜繁重,每日丑时享殿要念经,晚至子夜祧庙还要烧幡,进宫出?宫不便宜,宫门?都还没开钥呢,陛下就恩准,让李怀雍到崇文殿歇宿。

    宫中哪座是崇文殿?东宫里头的那座,东宫主位正殿即是崇文殿。

    崇文殿住进去容易,难道落后还给赶出?去不成??圣旨里又不提隐王这字号,只说皇二子,明眼人听见声知道响,都知道李怀雍离复位东宫不远。

    好?儿?要重登储君之位,徐皇后自然不必憋屈,颇为志得意满。

    云箫韶心知肚明,徐茜蓉这头她做得了结,那头李怀雍她还欠着。等闲轻易没话儿??李怀雍不是那省心的人。

    她有分寸,没急着去见李怀雍,而?是一封手书先?写去泰王府,悉数告知,说要不你去见他罢了,要说什么?一五一十说清。

    李怀商回信儿?,说此事?干系重大,不过?还是你自做主,我都听你的。

    外头望鸿儿?眼巴巴等着回信,云箫韶看?罢这回信,内心里逗着,谁就要你来听?扬声望外说:“烦说我的原话:我倒愿意咱两个一道去见,只是没得像是合伙儿?欺负人。”

    望鸿尽忠职守,回去有样学样说一遍,别的不值说,合伙两个字看?把他主子说住,李怀商面上止不住地?蒸红,坐立不安没个下脚处似的,最后回云箫韶,说中秋阖宫的宴,他来安排。

    到中秋这日,云箫韶姊妹两个跟着杨氏进宫赴宴。

    宴上没见着徐茜蓉,说隐王庶妃胎相不稳,没来。罢了,不相干的人。云箫韶见过?秦玉玞,秦玉玞抚一抚小腹,说她也是双身子。

    可惊一跳,云箫韶连忙褪下手上镯子,说给你孩儿?,秦玉玞就笑:“你怎知我这胎是闺女?就要送镯子,谁稀罕你的。”

    我、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闺女小字芳宓,洗三周岁都是我给办的。

    这话云箫韶没说,只说:“谁给她的,我给你。再过?几个月你手上看?肿,再好?看?手钏镯子也戴不进,趁如今还有个腕子,可着劲儿?戴罢。”

    秦玉玞越发好?笑:“你这个丫头,自己没养过?儿?,倒好?似知道许多。”

    当?然知道,云箫韶又拉着她如此这般叮嘱一番,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恨不得产房都给她早早搭起来,秦玉玞撑不住笑,推她:“王母娘娘也不要这般排场!省省你自干儿?留着罢。”

    姐妹两个说笑一番,酒酣宴阑,云箫韶又与几个相熟的小娘招呼过?,又对杨氏说,独自出?殿走?到一处廊下。

    莫不的说笑,谁还再敢往哪座更衣的偏殿拐。

    这处廊庑是与李怀商议定的,把李怀雍约在此地?,四周开阔,远近没堵墙、没扇门?,通透得很,任谁远远儿?看?见也不能说是私会,至多是偶遇。

    回廊角上,李怀雍已经候着。

    “见过?太子。”云箫韶站在三尺外屈膝行礼。

    李怀雍叫起,她也不看?他,只是垂眼凝视足下三寸。

    是她含情凝睇不敢直视?非也,李怀雍心里明镜似的,她这是守的足规矩。

    “还不是太子……你要见我?”

    “是,”云箫韶镇定得很,没藏着掖着,把吴茱萸说一遍,“这是解药。”

    说罢一只翠玉瓶儿?递去,搁在边上玉栏杆,离手不沾。

    好?一会子,李怀雍没言语,云箫韶只当?他是吓着,接趟道:“原想着慢慢予你解药,或是换你甚么?手书,将来你登基,要挟也好?换一封丹书铁券,六王爷却说直予你罢了,他的安稳不须免死牌来保——”

    她话音儿?没落地?,李怀雍忽然截口打断道:“我知道。”

    ?他说什么??云箫韶呆在当?地?。

    听李怀雍道:“我知道我身上的吴茱萸。我从前享年不久,如何?不上心?每月里心腹太医请来看?,尤其中恶吃毒这项,尤为谨慎,一早发现的服用吴茱萸的痕迹。”

    阿,那咱岂不是不打自招。

    云箫韶还没想好?当?作何?反应,李怀雍倾身取那翠玉瓶,聚在手中细细端详,口中道:“不必想,还有谁。我每日吃食格外上心,唯有你归家前一段日子,蓄意示好?,你呈来的酒果点心我从不验证,一想日子也对得上,下毒之人,除你之外不做他想。”

    那,那……

    云箫韶脸上冻住一般,哑声道:“那你还来请什么?复婚。”

    把我娶回去在你家里,吴茱萸解完还有旁的,世上毒物千千万,即便你都防得住,我改用刀斧剪子呢?至不济,我没个尖利的头发簪儿??没个不透气的衾被衣裳?只管往你喉咙扎一管子,只管往你头脸上一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天长日久,你都能防牢?

    你既然知道我要杀你的心。

    李怀雍看?罢那只翠玉瓶,仔细收进袖中,负手道:“箫娘,我很高兴。”

    ?云箫韶真是吃不准这个人,有人要杀他,他还高兴?高兴要望孟婆摊上讨汤喝么??

    李怀雍眼中亮光大盛,心心念念:“我还在想,是否一辈子等不来你的坦诚相告,没想也等到你亲手奉来解药的一日。”

    !别的不懂,这句懂,云箫韶连忙摆手:“不是,”咱可不是回心转意啊!“是我与六王爷商议,你还是好?端端活着好?些,皇位是你的,天下是你的,我两个没有要争的心。”

    原来云箫韶是为着这个一定要亲自见一见李怀雍。

    不给李怀雍解药,过?两年他毒发死了,那李怀商不得硬着头皮当?皇帝?虽说从前云箫韶就是这么?想的,可如今她知道他的心意了,他说不愿意,那咱,怎么?的,强扭的瓜不甜,还按着他上龙椅怎的?再说云箫韶也不愿意当?甚劳什子皇后。

    我两个没染指你皇位的心,云箫韶觉着这句一定要对李怀雍说清。要不的看?此人行事?手段,给冯氏的净莲教安排得严丝贴缝儿?,云箫韶可不想此一类手段落到李怀商头上。

    自然了,李怀雍心思,哪个真能牢牢把控,说不定就是要如法炮制,当?上皇帝再抢人,云箫韶和李怀商也拿定主意,要真有这苗头,到时候带上温娘娘、云府阖家跑去蜀中得了,天高皇帝远,惹不起还躲不起。

    只是事?还没到临头,两人还都愿意好?好?和李怀雍谈一谈。尤其李怀商,仁德性子,那个能张眼看?着自己手足毒死,云箫韶知他心性,不愿两人之间有瞒着的事?,这才一五一十告诉。

    安稳日子谁不想过?,非要不死不休?从前云箫韶不介意鱼死网破,如今么?,好?像有点介意,罢了,听李怀商的罢。

    只听李怀雍喃喃问道:“你两个?”

    云箫韶颔首不语,少?一刻,李怀雍又问:“你想要毒杀我,如此明言相告,不怕我怀恨在心。”

    “倘若不告诉,”云箫韶道,李怀商是这个意思,“即便悄摸给你解毒,总是我两个害过?你性命,不是正大的行事?。”

    又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吴茱萸是我下的,你也给我下过?半夏,更不必提从前一档子事?,李怀雍,我不欠你的命。”

    两人默然相对,宫中的夜,远处灯火阑珊,宴上唱的甚么?调,喜庆得很,只是传不到跟前,近处只是寂静无声。

    李怀雍忽然说:“他无心大位,这话于我说过?,否则你二人赐婚的旨意断没有如此轻易下来。我没拦着,是因为徐茜蓉。”

    一夜没个克制,李怀雍自知时机逝去如斯,云箫韶看?样子又知情,他在她面前,再无一句话可说。

    管你是因为谁,没有徐茜蓉迟早也有别人儿?,想说的话说完,云箫韶通体舒畅,只说:“她也是一片真心,如今又有孕在身。”

    本想劝一句你好?好?待她罢了,可转念一想,隐王府里,不对,眼看?要是东宫里,东宫里和人做夫妻的又不是她云箫韶,要她多嘴?管你们?的。

    就想告辞,李怀雍又唤她:“凤儿?。”

    回首去看?,满脸的不舍,满目的愧悔深情。

    云箫韶看?见,知他是真的舍不得。

    料会百感?交集,没想只是无意,如过?眼云烟,如昨日黄花,她终于见到他的回心转意,她却不再动心。

    她轻声问:“那你选,你是要皇位,还是要娶我?”

    你去呀,你现去你父皇跟前哭,也许来得及,求他老人家收回成?命,从新把我指给你。

    只是,你如此游移不定、进退首鼠,你父皇还能安心传位于你?

    李怀雍望着她的笑脸,答道:“我选皇位。”

    云箫韶唇边笑影儿?放大,嫣然笑道:“我就知道。”

    又说:“祝你得偿所愿,臣女告退。”

    说罢屈膝行礼,转身离开,身影蹁跹,李怀雍简直疑心她是连蹦带跳,好?似直奔着花海飞去的蝶儿?。

    第61章

    萧娘脸薄难盛泪, 桃叶眉尖易得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殿里教坊优儿唱的甚么?咿咿呀呀声声不歇。

    李怀雍细听片刻,听出是?《柳梢青》“九天圆月”。

    宫里的弹唱, 功夫挑不出错, 阮筝同调, 笙箫齐奏, 仙乐一般回响不绝。

    如此好调子,如此好月色,阖上眼穷尽幻想, 舍一分理智添梦, 方?才他凤儿离去时?, 有一分别愁么?也有脸薄难盛泪么?眉尖得着愁么?

    有的罢。

    同时?李怀雍内心?里又唾弃:甚矣!汝之不慧。哪有的事, 莫自欺欺人。

    没有,半点没有,她笑着、跳着,离去了。

    她说起“六王爷”时?候, 眼光绵邈流溢, 那当?中的欣慕和舒怀, 怕她自己都没觉着。她口口声声的、毫无凝滞的“我两个”如何如何,何其自然随意,仿佛长久他两个就是?一道上人。

    她的目光,她的说辞, 李怀雍都看在眼里。

    千言万语, 前世是?错, 今生?今世, 居然,居然又拱手让人, 还是?错。

    怎不知你毫无留恋,怎瞧不出你眼中另有热念,因此他答她:我选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