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网 - 经典小说 - 穿越時空愛上你在线阅读 - 丟出宮

丟出宮

    

丟出宮



    「你胡說什麼!」鬼衍司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怒喝一聲,幾步就擋在我身前,滿臉戒備地看著林薇薇。「靈夢身上的天女印記是千真萬確的,你到底是哪來的妖女,敢在此妖言惑眾!」他的維護讓我心中湧起一絲暖流,但那絲暖流很快就被巨大的恐慌和不安所淹沒。林薇薇的出現太過詭異,她那句話,彷彿觸動了某個我從未察覺的真相。

    「妖言惑眾?哼,是不是謊言,試試就知道了。」林薇薇輕蔑地笑了一聲,那笑容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她環視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孤星宸身上,露出嬌羞又堅定的神情。「星宿陛下,請允許我,向您證明我才是真正的天女。」

    孤星宸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默許。他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子,將我從頭到腳刮了一遍,那眼神中的冰冷和懷疑,比林薇薇的任何一句話都更讓我感到刺痛。我看到他對一旁的張烈使了個眼色,張烈雖然滿臉擔憂地看著我,但還是領命,帶著侍衛向後退開,給林薇薇讓出了一條通往祭壇中央的路。

    「不……不可以……」我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不想,也不敢再繼續這場儀式了。我再次低下頭,顫抖著手指,重新撫上伏羲琴的琴弦。我試圖集中精神,試圖喚醒體內那股屬於天女的力量,試圖證明林薇薇是錯的。可是,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全都是她那句「我才是天女」的迴音。我的心亂了,我的氣息也跟著紊亂起來。

    我彈出的琴音雜亂無章,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靈動和神韻。金色的陣紋時明時暗,七星士們的光束也變得極不穩固。我越急,心裡就越亂;心裡越亂,琴音就越難聽。最終,隨著我指尖一滑,撥出一陣刺耳的雜音後,所有的光芒,包括我身上的朱雀印記,都徹底熄滅了。召喚失敗了,一敗塗地。

    「噗……」林薇薇發出一聲嗤笑,她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就憑你?」。然後,她傲然地走到祭壇中央,優雅地提起裙擺,跪了下來。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下一刻,異變突生!一道刺目的紅光從她身上爆發開來,在她光滑的額頭正中央,一個與我極為相似,卻更加鮮豔奪目的朱雀印記,灼灼生輝!

    天空在這一刻變成了暗紅色,一股遠比我之前感受過的任何時候都要龐大、都要神聖的氣息,從天而降。一聲高亢的鳴叫劃破天際,巨大的朱雀虛影在雲層中顯現,它華麗的羽翼遮天蔽日,金色的眼瞳俯瞰著眾生,充滿了威嚴與莊重。那,才是真正的神鳥朱雀。而我,連一絲它的影子都沒能召喚出來。

    我呆呆地跪在原地,看著那在我死對頭頭頂盤旋的巨大神鳥,看著她沐浴在神光之下,接受著萬眾朝拜。我的身體冷得像一塊冰,心也沉入了無底的深淵。原來,我真的是個冒牌貨。原來,這一切的奇遇,這所有的感情,都只是一場天大的笑話。我,朱靈夢,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

    林薇薇額頭上那鮮紅的印記與天空中的神鳥遙相呼應,她臉上掛著勝利者才有的燦爛笑容,那光芒刺得我睜不開眼。我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動彈不得。四周響起了百姓和士兵們的驚呼與跪拜聲,他們口中呼喊著「天女」,那聲音卻像一把把尖刀,將我凌遲處死。我不是,我從來都不是。

    「陛下!此事必有蹊蹺!靈夢她……」

    柳音焦急的聲音最先響起,他撲通一聲跪在孤星宸面前,臉色蒼白地想要為我辯解。接著,張烈也隨之跪下,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那雙堅定地看著我的眼睛,已經表明瞭他的立場。而鬼衍司,他甚至沒有下跪,只是幾步跨到我身邊,將我從地上扶起,用自己高大的身體擋在我身前,滿臉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孤星宸,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就憑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就要廢掉被朱雀神認可過的天女?」

    鬼衍司的怒吼在空曠的山巔迴盪,他赤紅的印記在手背上閃爍著不安的光芒。然而,孤星宸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裡沒有半分動搖,只有君王的絕對權威和不容置喙的冷漠。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件已經失去價值的、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

    「來人,把這個欺君罔上的冒牌貨,給朕丟出宮去。永世不得再踏入皇城一步。」

    孤星宸的聲音冷得像寒冬裡的冰凌,每一個字都砸在我的心頭,讓我痛徹心扉。欺君罔上?冒牌貨?原來在我最狼狽、最脆弱的時候,他給予我的,只有這些最殘酷的判詞。侍衛們猶豫了一下,但終究不敢違抗命令,他們上前,粗魯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陛下三思啊!」

    「鬼衍司!柳音!張烈!你們也要造反嗎?」

    柳音和張烈的懇求被孤星宸冰冷的質問打斷。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眼神裡沒有絲毫舊情。「好,很好。既然你們這麼認同她,那麼你們也一起給朕滾!凡是為她求情者,一律逐出皇城,剝奪官職!」他的決斷快得驚人,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你……」鬼衍司氣得渾身發抖,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複雜的眼神裡有怒氣,有不甘,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心疼。最終,他只是咬牙道「好!這破官,不當也罷!」他扶著我的手更緊了,像是在告訴我,他選擇了我。

    侍衛們的力道很大,幾乎是將我拖拽著下了山。鬼衍司、柳音和張烈被另外的侍衛「請」下山,他們一路掙扎,一路怒吼,卻始終無法靠近我。就在我被拖到山腳,準備被塞進一輛骯髒的囚車時,一樣東西被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胸口。我低頭一看,正是那塊我送給他的龍紋玉佩。它在石板上摔出了一道裂痕,就像我的心。

    「這種東西,朕用不著。帶走!」

    孤星宸的身影出現在山道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滿是厭惡和不屑。然後,他轉身,再沒有看我一眼。囚車的門被重重關上,我被徹底丟棄了。透過車廂的縫隙,我只能看到蜀山之巔那刺眼的紅光,和那三個被逐出皇城、卻還在不斷朝我方向掙扎的熟悉身影。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囚車的輪子在崎嶇的山路上發出刺耳的嘎吱聲,每一次顛簸都像是要把我散架的骨頭重新拼湊起來,再狠狠地砸碎。我蜷縮在車廂的角落,渾身冰冷,腦中一片空白。那道摔裂的玉佩被我緊緊地攥在手心,銳利的邊緣刺痛了掌心,但那點物理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臟被撕裂的萬分之一。我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不,是我本就不屬於這裡。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由遠及近,清脆而密集。我麻木地抬頭,透過狹小的窗格向外望去。只見兩匹快馬正沿著塵土飛揚的道路飛奔而來,馬上的人影身手矯健,無論是騎術還是氣勢,都遠非普通的追兵。我的眼神無法聚焦,只是呆滯地看著那兩個越來越近的黑點,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很快,馬匹追上了緩慢前行的囚車。一聲響亮的呼喝,那拉車的馬匹被強行勒停,整個車廂猛地向前一衝,我的頭撞在木板壁上,發出沈悶的響聲。車外傳來了士兵的呵斥與拔劍聲,但很快,那些聲音就變成了驚呼和兵器落地的聲音。看來來者的身手,遠非這些普通的侍衛所能抵抗。

    「砰」的一聲,囚車的門鎖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從外部震開。陽光猛地灌了進來,刺得我睜不開眼。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光線前,投下一片陰影。我緩緩放下手,映入眼簾的,是井迅那張始終帶著幾分清冷和沈靜的臉。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落在蜷縮在角落的我身上。

    「井宿……」

    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幾乎只是一個無意識的氣音。他沒有回話,只是伸出手,將我從那充滿了霉味和絕望的車廂裡拉了出來。他的手溫暖而有力,與孤星宸那冰冷的觸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被拉出來的瞬間,我才看到軫影也站在一旁,他手中還拿著藥箱,看到我狼狽的樣子,眉頭緊鎖,眼神裡滿是心疼。

    「傷到哪了?讓我看看。」

    軫影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他立刻上前想要檢查我的傷勢。井迅卻攔住了他,他脫下自己的外袍,不容分說地披在我身上,將我輕顫的身體包裹起來。他的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然後,他才轉頭對軫影說,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先離開這裡,回太醫院再說。」

    他們的出現,像是在我沈入深淵的最後一刻,突然垂下的兩根繩索。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抓住了。我只是被他們半扶半抱地帶到一旁,呆呆地看著不遠處那三同樣被逐出皇城的身影。鬼衍司、柳音、張烈,他們也看到了我們,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後便朝我們跑了過來。

    「你們……」

    鬼衍司跑到近前,看著井迅和軫影,又看了看他們扶著的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井迅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簡單地解釋了一句。「陛下的旨意是將我們逐出皇城,剝奪官職,但沒有禁止我們同行。」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旁人,只是專注地看著臉色蒼白的我。「無論你是誰,我們只認識你。跟我們走。」

    井迅他們帶著我離開了皇城,一路向南,在距離都城最近的一座繁華小鎮上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這家客棧的房間算不上頂級,但勝在乾淨安靜,窗戶臨著一條小街,能聽到小販的叫賣聲和行人的笑語,充滿了濃厚的塵世煙火氣。可這些鮮活的聲音,卻絲毫傳不進我的世界,我把自己完全隔絕在了那間昏暗的房間裡。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扶到床上的,只知道當意識回籠時,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物,手心的傷口也被細心地包紮好了。那塊摔裂的玉佩被放在床頭的矮幾上,裂痕像一道醜陋的疤痕,時刻提醒著我的失敗和被拋棄的屈辱。我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吃,只是用被子蒙住頭,強迫自己睡去,彷彿只要睡著了,就能逃離這一切都。

    然而,我的睡眠並不安穩。夢境像一個破碎的萬花筒,時而是孤星宸冷漠的臉,時而是林薇薇得意的笑,時而又是朱雀神鳥那雙充滿威嚴與拒絕的金色眼瞳。我被困在一個又一個噩夢裡,不斷地重演著蜀山之巔的那場羞辱。即使偶爾清醒,腦子裡也嗡嗡作響,身體忽冷忽熱,像是被扔進了冰窖又丟進了火爐。

    第三天的時候,我的身體徹底扛不住了。高燒來勢洶洶,我渾身發燙,嘴唇乾裂,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我感覺自己像一艘破船,在無邊無際的苦海上沈浮,隨時都可能被下一個浪頭打翻。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有涼濕的毛巾敷在了我的額頭,帶來一絲短暫的舒適。

    「她燒得太厲害了,這樣下去不行。」

    是軫影的聲音,他的語氣裡滿是焦慮。我感覺到有人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靠在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裡,然後,一杯帶著淡淡苦味的水湊到了我的唇邊。我本能地抗拒,但那人卻很有耐心,輕輕地捏著我的下顎,迫使我喝下。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讓我皺起了眉頭,卻也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清醒。

    「靈夢,聽得到我說話嗎?」

    鬼衍司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擔憂。我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他、柳音、張烈、井迅和軫影五個人都圍在我的床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濃重的憂慮。他們因為我,被逐出了皇城,失去了榮華富貴,可他們現在,卻都在擔心著一個「冒牌貨」的生死。

    「我們……我們離開這裡吧。去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柳音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看著我蒼白的臉,眼眶泛紅。張烈站在一旁,緊握著拳頭,沈默不語,但那眼神裡的憤怒和心疼卻瞞不住人。井迅沒有說話,只是探了探我的額頭,然後對軫影點了點頭,軫影立刻轉身去準備新的藥物。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因為我的高燒,瀰漫著一種沈重而壓抑的氣氛。

    我沙啞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耗盡我全身的力氣。說完這句話,我便轉過頭去,面對著冰冷的牆壁,用被子把自己蒙得更緊了,彷彿那樣就能隔絕一切。我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五個男人心中激起千層浪,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凝重。

    「贏不贏得過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妳是天女,這是朱雀神親自認可的,是鎮魂珠和崑崙鏡親自認主的事實!」

    鬼衍司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幾乎是壓抑著怒氣在吼。他上前一步,粗暴地想把我翻過來面對他,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只是狠狠地砸在了床沿,發出沈悶的響聲。那張總是掛著嘲諷和不羈的臉上,此刻滿是無法理解的怒火和心疼。

    「翼炎和孤星宸他們……他們是陛下,是七星士,他們的選擇是為了朱雀國的安危,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們選擇了更穩妥的一方……」

    張烈艱難地開口,試圖解釋星宿和翼宿的行為,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解釋蒼白無力。他看著我瑟縮的背影,那雙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痛苦和自責。是他們沒能保護好我,才讓我陷入這樣的境地。

    「去跟她?妳說的是什麼傻話!」

    柳音帶著哭腔的聲音插了進來,他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拉著我露在被子外的手,那裡因高燒而燙得驚人。「我們選擇的是妳,從一開始就是妳。不管妳是不是天女,不管妳是不是能召喚朱雀,我們要的人,就只是妳,朱靈夢啊!」他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睡覺。」

    井迅的聲音突然響起,平靜而冷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他端著一碗剛煎好的黑褐色藥汁走到床邊,張烈和柳音默契地讓開。井迅沒有看任何人,目光只鎖定在我身上。他伸手,用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道,將我從牆邊扳了回來,讓我面向他。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把藥喝了,睡一覺。天沒塌下來。」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藏著著磐石般的堅定。他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托住我的後頸,動作不容拒絕。那股清冷的藥香混雜著他身上獨特的草木氣息,奇蹟般地讓我混亂的腦子安靜了幾分。我看到軫影站在他身後,對我露出溫和而鼓勵的微笑。

    「聽話,喝了藥,身體才會好。我們都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軫影柔聲附和,他的聲音像春日的暖風,輕輕拂過我緊繃的神經。他遞過一塊蜜餞,示意我等下藥後可以含一塊緩解苦味。五個男人,五道不同的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憤怒,有心疼,有自責,有不解,但唯獨沒有的,是離棄。

    我把頭埋在枕頭裡,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試圖用沈默和固執行為築起一道牆,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開來。那塊摔裂的玉佩被我緊緊攥在手心,尖銳的邊緣硌著掌心,帶來一陣陣細密的刺痛,但我毫不在意。這疼痛彷彿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真實,提醒著我那場盛大的羞辱和我此刻的處境。飯菜被端進來,又原封不動地被端出去,房間里只剩下淡淡的藥味和我身上散髮出的灼熱氣息。

    「她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

    鬼衍司煩躁地在房間里踱步,他看著我毫無動靜的背影,胸口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他停下腳步,伸手想去掀開我的被子,卻被一旁的柳音按住了手臂。柳音搖了搖頭,眼眶紅紅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別這樣……讓她靜一靜吧,她現在心裡肯定比誰都難過。」

    柳音的聲音很低,充滿了憐惜。他蹲在床邊,看著我緊握的拳頭和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那裡的皮膚因為高燒而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觸一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後只能無力地收回。房間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沈重的呼吸聲和偶爾響起的、壓抑的咳嗽聲。

    「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軫影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冒著熱氣的粥走了進來,他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的身影,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他將粥碗放在桌上,然後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讓他的心猛地一沈。他的聲音溫和,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焦急。

    「不行,不能由著她這樣燒下去。」

    一直沈默不語的張烈突然開口,他走到桌邊,端起那碗粥,又拿起勺子。他的表情異常堅定,眼神里是一種破釜沈舟的決心。他走到床邊,坐在我身旁,然後對著其他人說了一句,便不再理會他們的反應。

    「我們都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鬼衍司想說什麼,但看到張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和柳音他們一起走出了房間。門被輕輕關上,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張烈兩個人。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然後湊到我的唇邊。

    「靈夢,張烈知道妳難過。但是,妳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妳忘記了嗎?妳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起找到回去的路。」

    我的聲音細若游絲,帶著高燒引起的虛弱顫抖,卻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進張烈的心裡。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只見那塊本該溫潤的龍紋玉佩,此刻正被我用盡全力地攥在掌心。玉佩的裂痕處,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成了驚心動態的暗紅色,一點點順著我的指縫滴落在潔淨的枕頭上,綻開一朵朵小小的、詭異的花。

    「天啊!妳在做什麼!快放開!」

    張烈的瞳孔猛地收縮,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懼攫住了他。他來不及思考,一個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掰開我因脫力而痙攣的手指。那玉佩黏在我血rou模糊的掌心,每分開一寸都像是在撕扯我的皮rou。我卻毫無反應,只是空洞地看著他,眼裡沒有焦點,彷彿靈魂早已被抽離了這具軀殼。

    「別管我??讓我死??」

    我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張烈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不敢再硬來,只能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我手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可那觸目驚心的紅,還是刺得他眼眶發熱。

    「不會的,不會回不去的,也不會有人不要妳。」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將沾血的玉佩放在一邊,轉而握住我冰涼的另一隻手,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我。他俯下身,將自己的額頭輕輕貼上我滾燙的額頭,那溫度燙得他心驚rou跳。

    「妳看著我,靈夢,看著張烈。」

    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充滿了懇求。他一手托起我的臉,強迫我轉向他,直視他那雙寫滿了心痛和焦急的眼睛。他希望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活下去的希望,看到除了那個傷害我的人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

    「他不要妳,我要妳。星宿不要妳,我們要妳。鬼宿、井宿、柳宿、翼宿……我們所有人都只要妳。妳忘記了嗎?我們說好要保護妳的。」

    張烈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他幾乎是將這些話從心裡吼了出來。他將我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著我皮膚下不正常的灼熱。他不怕我的高燒,不怕我的拒絕,他只怕我從此一蹶不振,徹底放棄自己。

    「聽我說,求妳了……把藥喝了,把粥吃了。妳要是倒了,我該怎麼辦?我們……又該怎麼辦?」

    他終於還是沒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手背上。這個總是帶著溫柔笑容、像大哥哥一樣守護著我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他不再說那些大道理,只是用最卑微的姿態,哀求著我活下來。門外,鬼衍司等人聽到屋裡的動靜,再也按捺不住,推門而入,看到的便是這樣令人心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