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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几乎是粗暴的,季晓鸥的鼻尖一下撞在他的肩膀上,撞得她眼前一黑,鼻梁酸痛,忍了很久的眼泪又乘机流了下来。“冷静,你先冷静。人已经死了,事儿已经出了,你还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意思?”他抱着她说,“再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一边流泪一边挣扎,却被抱得更紧。整个肩背都被他的双臂像铁箍一样环住,力量大得令她简直无法喘息。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额上,擦来擦去似乎在寻找一个妥善停留的位置,粗硬的胡楂儿扎得她皮肤刺痛。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同时落下的还有热烘烘的男人气息,混合着清洁的肥皂与烟草的味道——这么多年了,严谨洗澡时依然延续着部队的习惯,只用一种古老的上海硼酸药皂,粗糙实在的一大块,带点儿药物的清凉芳香,和医生身上的来苏水气味极其相似,那种从小就让她安心的味道。季晓鸥忽然安静下来,头悄悄地垂下来,只将冰凉湿润的脸贴在他的肩头。严谨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季晓鸥的羽绒服里是毛衣和保暖内衣,隔着许多层的障碍物,他依旧能准确无误地感觉到她后背肩胛骨的轮廓。他用他感觉灵敏的手指,曾于十多年前在黑暗里无数次仅靠着触觉拼装他心爱的狙击步枪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着她的后背,将了解和安慰都试图传递过去。他说:“我跟你说过,只要你需要,不论什么时候,我随叫随到。只要你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出现。”季晓鸥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但她的后颈能感受到他气息的吹拂,让她有紧紧拥抱眼前人的冲动。她知道有些爱情会绽放在人生的最幽暗之处,但萌动于悲伤如泉涌爆发的时刻,却是她始料未及。什么官二代,什么门第悬殊,什么花花公子,什么始乱终弃,爱谁谁去吧,死就死一回,没什么了不起。天色愈加阴郁,入冬后的第二场雪,静悄悄地酝酿了几天,在这一刻突然飘落。起初是微小的雪粒,渐渐地,雪片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仿佛久积的委屈突然爆发,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能够揭开一切藏头露尾的秘密。严谨载着季晓鸥,冒雪来到附近的社区医院。两人坐在长椅上等值班医生。因为冷,或者心情的波动,季晓鸥一直打哆嗦,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连坐在身旁的严谨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出门,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一瓶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揣在怀里,焐热了才取出来,拧开瓶盖递给季晓鸥,“喝吧,喝两口就不抖了。”季晓鸥接过来,闭着眼睛仰头就是一大口,不够,再喝一口,一团火落入胃中,效果立现,打摆子马上停止。“好多了吧?这种事儿我有经验。几口小二下去,什么问题都没了。”季晓鸥并没有闲聊的兴致,酒瓶还给严谨,她说:“我总觉得自己还在噩梦里,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最后一次在医院见他,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最后的样子。我一直跟自己说,噩梦有时候也会像真的一样,可最终会醒的,只要有人推推我,告诉我这只是个噩梦……”她把脸转到一边,眼角又有泪花闪烁。严谨将酒瓶揣回兜里,双手上上下下把一张脸揉搓了无数遍,内心交战激烈,不知是否能把湛羽最后一晚的情景告诉她。犹豫半天,他决定只告诉她部分真相。他担心季晓鸥一旦知道那晚的真相,在湛羽明确示警的情况下,他居然见死不救,恐怕下面的局面就不是她再扇他一嘴巴那么简单的事了。想到此,他期期艾艾地开口:“我知道是谁干的。”季晓鸥浑身一抖,蓦然抬起头:“你说什么?”“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季晓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小臂:“谁?谁?”“一个拉皮条的,叫刘伟。”季晓鸥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rou里:“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湛羽?”“湛羽上了他的女友。”季晓鸥眼神绝望:“那就值得杀人吗?还要这样灭绝人性地碎尸?”“个人价值观不一样,也许他觉得值。”“他在哪儿?你跟警察说了吗?”“一听到风声他跑了,我正差人到处找他呢。”季晓鸥手指用力:“为什么不报警?”严谨被掐得龇牙咧嘴,吸着冷气道:“我刚说了,正差人找他呢。我都找不到,你以为警察就找得到吗?”季晓鸥死死盯着他,看了他好久,慢慢放开手说:“坦白说,我相信警察胜过相信你。”这话让严谨实在伤心。每次面临信任他还是信任他人时,季晓鸥选择的都不是他。她不能像其他姑娘一样给他足够的崇拜和情爱也就罢了,可她连这么一丁点儿的信任都吝啬给他。他点点头,带着一点儿绝望后的赌气:“行,我去公安局,这就去。不过你可想好了,湛羽的学校和父母不一定知道他做过什么事,警察一介入,就全部公开了,以后都知道他做过MB,他父母在亲戚朋友面前还怎么做人?”他说的的确是个问题。季晓鸥不能确认,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李美琴,还能不能再接受同样沉重的打击?她闭上眼睛想了半天,轻轻叹口气:“公安局正在调查他的社会关系,就算你不说,他们顺藤摸瓜,迟早也会知道这一点对不对?”严谨也想了想,相当认真地回答:“理论上是这样的。”“对不起。”季晓鸥说,“请把你知道的告诉警察,等抓到凶手破案的那天,我给你补偿。”严谨一下打起精神:“你怎么补偿我?”季晓鸥脱下手套,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这一切虽然很糟,却让我看明白,拿不确定的未来牺牲现在的快乐,是件多傻的事儿!我们谁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以哪种方式结束,对吧?”她说得认真,严谨却听得糊涂,可今天不比往日,非常时刻他没敢犯贫,只是握起她的手,将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摩挲着。医院走廊上时有病人和护士走过,季晓鸥想把手抽回来,严谨却握紧了不放,两个人较了一会儿力,季晓鸥先放弃了,任凭他把自己的右手包裹在他的手掌里。值班医生直到十一点多才现身,听完季晓鸥的要求便一直摇头,说这会儿就他一个值班医生,不能出诊。季晓鸥赔着笑脸继续央求,一旁严谨听得不耐烦起来,推开季晓鸥对医生说:“那就麻烦你给开点儿葡萄糖和镇静剂吧,小老百姓命贱,不敢劳您大驾。”季晓鸥急得推他:“你胡扯什么呀?就算开了药你会打点滴吗?”严谨一甩手:“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拿着药出了社区医院,严谨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