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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闷雷滚滚,天色再也不留一点光亮,竟如同夜里一般,暴风雨滚滚而至,倾盆而下。张子佑和林胥赶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两府的人对峙而立的情形,不由得头大。而乔氏见了张子佑,宛若瞧见了救星一般,急忙走到他身侧,指着顾温凉低低落泪:“佑哥儿,咱们回了府去吧,没得在林府受这等子气,你弟弟都差点叫人给害了啊!”张子佑面色极冷,转而去望了在奶娘怀中眼泪汪汪的奶团子,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暴雨飞溅,寒气逼人,顾温凉冷冷扯出一个寒凉的弧度,开了口:“我外祖母年事已高,你既要纠缠不休,便来正堂说个清楚!”她字字清晰婉妙,即使在这般昏暗的天里,张子佑都瞧见了她眼底灼灼的光亮。张子佑浓眉微蹙,据他所知,林府并无这般年纪的女子,既是叫林府里的老太太外祖母,那就是这府里的表小姐……某个想法如闪电般进了他脑海里,而后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瞧见了女子婷婷袅袅的背影,执着一柄再普通不过的油纸伞,裙边滚起一圈圈的雨珠,却宛若黑暗中的一束光亮。林府的人走在前头,那乔氏仍在亭子里没好气地嘟囔:“说个清楚就说个清楚,我还怕了她林府不成?”这时候,张子庭才挣脱了那奶娘,跑到张子佑的跟前哭得鼻涕泡儿直流:“哥哥!是庭哥儿自己不小心摔到了……那个jiejie扶了庭哥儿一把。”“呜呜呜,新蕊非要说那个jiejie是贱婢……娘还要打那个jiejie!”呜呜咽咽几句话让张子佑脑仁都在疼,只觉得一时之间天旋地转缓步过劲来。乔氏面对大儿子不敢置信的眼神,讪讪地扯了张子庭一把:“佑哥儿你作甚那样子瞧着为娘?等会子非得和她们好好掰扯一番,叫你爹爹日后不给林府好脸色瞧!”轰隆一声炸雷响起,张子佑却觉得通体冰凉,他红了眼,蹲下身子瞧着不自然的乔氏,一字一句地道:“娘,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林府今非昔比不能得罪?!”乔氏被他的神情吓住,楞楞地道:“一个毛丫头片子,我还不能说一通了吗?”张子佑有些无力地垂下了手,想起府中那个尊贵无匹的男子,额上青筋直冒。“娘,你口中的贱婢,是大将军府的嫡女,也是未来的禹王妃!”这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乔氏立刻变了脸色,她似是没有听明白,脸色苍白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可能?”张子佑别过脸去,身后的拳头捏得死紧,声音里满是狠决的凉意:“你倒是说对了,今日这样的场景,倒的确要叫爹爹来亲自赔罪!”乔氏想起丈夫那张黑沉阴森的脸,就狠狠打了个哆嗦。原还想着得了禹王殿下青睐,爹爹仕途有望,自己也可心无旁骛跟着征战沙场大杀四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输在了临门一脚的地方。现在莫说升官了,不丢了性命都是好的了!张子佑见乔氏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样子,朝两边丫鬟道:“将夫人扶起来,去正堂。”便是再丢人,也要先去将这罪给赔了。待一行人到了正堂,众人依次落了座,顾温凉这回坐在了上首的位置,面颊含冰。屋里亮堂,又有丫鬟给他们上了驱寒茶,一时之间,除了茶盏碰撞的声响,倒是安静得很。顾温凉手里轻端着一个描着牡丹的瓷玉杯,大朵的牡丹盛开,宛若开在了她洁白无瑕的手上,妖异得很。过了片刻,张子佑孤身进了正堂,目不斜视面色肃穆,自有一股孤高自持的风流韵味。而乔氏则是被两个丫鬟半拖着进来,神色哀戚又惊恐,再没有先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气焰。张子佑先是淡笑着给老太太见了礼,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叫顾温凉有些侧目。而老太太对这个声名颇好的才子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张子佑也不觉得尴尬,笑得浅淡对林府的人一一施了礼,这才面对着顾温凉,神色肃穆地抱拳道:“这位是林府里的表小姐吧?”顾温凉轻轻颔首,也不准备绕弯子,声音轻缓应下:“我是顾温凉。”张子佑微微闭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毫无波澜,他欠身道:“家母无状,冲撞了温凉姑娘,还望原谅则个。”顾温凉目光泛着寒光,越到张子佑的身后,乔氏正一脸恐惧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一笑,语气仍是轻轻柔柔,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徐徐道:“张家公子,我南下到外祖家,江南处处都好,就是她叫我开了眼界。”“若不是今日我运道好,岂不叫你母亲打了去?”轻轻巧巧几句话说得乔氏心里一阵火烧。她怎么知晓这么个瞧上去好欺负的人竟那样巧是京都来的贵人?思及自己曾说过的话,乔氏肠子都悔青了,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娘娘啊!可心底又有些怨恨,若是顾温凉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不就什么事儿也没了?她哪里还敢去叫人堵着她?张子佑一双黑眸望着上首座上瞧起来格外纯良雅致的顾温凉,她身子娇小眉目如画,脊背却挺得笔直,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风范。“姑娘恕罪,家母性子素来直爽有余,爱子心切,生怕庭哥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才会慌不择言。”张子佑拱手,手心里出了点点湿濡的汗,面上却是分毫不显。顾温凉偏头,想起沈徹曾说过他现居在张府里,应当,就是这个张府了吧?她不开口,自然就无人打破屋子里令人窒息的宁静,只有屋外的暴风雨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方才那个丫鬟,张公子觉得该作何惩罚?”顾温凉浅浅皱眉,很是不喜那个平白无故揪着她不放的蛮横丫鬟。新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在地上磕头,便磕边哭:“小姐饶命,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啊!”顾温凉淡淡移开了目光,等着张子佑开口。张子佑狠狠皱眉,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撩衣袍从容跪下,对着顾温凉拱手:“温凉小姐有所不知,新蕊原是新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又曾与我有救命之恩。”他顿了顿,而后道:“新蕊犯了错,自是该罚,只是这罚,可否叫我替她受了?”那乔氏闻言,尖声叫道:“佑哥儿你疯了吗?事原本就是新蕊惹出来的!”而那新蕊眼泪糊了一脸,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急急道:“都是奴婢的错,公子不必往自己身上揽。”顾温凉目光沉了下来,不知想起什么,一面端起茶盏轻抿几口一面问面若死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