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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茶壶

    

第129章 茶壶



    短暂的周末还没怎么休息够,一打眼就过去。裴易徵听到卫生间传来洗漱的声音,吃着早饭,过了一会有脚步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等了五六分钟也不见舒悦瑾出来,他觉得奇怪。

    推开门,发现小熊正被死死搂在怀里,她在床上蜷着。

    裴易徵失笑:“怎么又回来睡了?”

    “困死了。”舒悦瑾蠕动了两下,额头和熊头相抵。

    他双手抱胸,靠到门边:“谁让你周末还有闲情逸致和别人泡在一起。”

    那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舒悦瑾与睡魔做着激烈斗争,终于凭借顽强的毅力撑起来,坐在床上。

    “怎么又‘泡在一起’,我周六中午不就回来了,昨天也没出门啊。”她将小熊的爪子举起来,一起挥舞着声讨他。

    二打一,显然是他落了下风,裴易徵看眼表:“五分钟,我叫你,早餐带到公司去吃吧。”

    “好!”舒悦瑾争分夺秒地躺下。

    到上环线之前的那个地铁站,裴易徵把舒悦瑾放下。后面不顺路,而且就要开始堵车了,不如坐地铁。她只迟了十分钟,坐到工位时,斜前方也空空如也,正中摆着印有校徽的那个本子。

    起先大家还没怎么注意,以为徐域只是去别的地方了,可是整个上午舒悦瑾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就连一直在忙的王岄都发现了异常,破天荒地敲舒悦瑾的显示器。

    “你知道他人去哪了吗?”

    舒悦瑾同样疑惑地摇头。

    组长拿着手机,到徐域的工位旁边溜达一圈,发现电脑都没开。

    “徐域人呢,怎么联系不上了?”

    “不知道。”王岄说,“一直都没看见他。”

    “这小子。”

    就算上周许诺过他们几天的休息时间,但也没说连班都可以不来上。实习生虽然不需要打卡,可这工作态度未免差劲——按理说他不应该是这种人。

    组长给徐域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一直忙音,没人接。

    算了,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找他。

    手里的工作依旧多到忙不完,他没时间过多关心一个实习生,给他留了个言便不继续放心上。

    王岄那边的工作步入正轨,没什么需要分给舒悦瑾做的事,所以她整天倒是挺清闲。和朱以珂聊会天,剩下的时间继续看以前的文档,还在角落开了个小窗口偷偷刷综艺。

    半天时间很快打发过去,秦渐洲发来他在外面的照片,看起来风景不错。

    “你不是工作吗?”舒悦瑾问。

    “陪大老板修身养性。”他说,“他喜欢玩茶壶,有个大师退休以后在这附近定居,朋友介绍过来拜访。结果他们俩人聊得太投缘,这会进工作室参观了,我到外面的园子里溜达两圈。”

    舒悦瑾笑着:“你不陪老板?”

    “那我不成陪玩了。”秦渐洲说。纵使是他有求于人,但双方仍是平等合作,适当地表示尊敬即可,不用把姿态放得太低。

    到下午,忽地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找到公司。

    一身警服在办公室里极为惹眼,员工们都好奇地探头,询问情况。他们倒是挺客气,先去领导的办公室说了几句,紧跟着到舒悦瑾旁边。

    “我们想问你一些关于徐域的事情,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他们展示了警官证。

    整个小组的人都抬起头看这边,弄得舒悦瑾顿时都有点紧张。

    他们看出众人的局促,便又补充:“放心,只是问话而已。”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吗?”舒悦瑾发现这两个警察所在的支队并不是附近的片区。

    既然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女警便直接跟舒悦瑾说明情况。

    “我们周六晚上接到报案,徐域喝了一瓶农药自杀了。”她说,“还好抢救及时,送到医院洗胃,现在还在昏迷中。我们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他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你,所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错愕的表情僵在舒悦瑾的脸上。

    自杀?

    看得出来这个消息对她也是不小的冲击,舒悦瑾回想起他当时突兀的电话和情绪异常,以及自己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的心神不宁。

    “他怎么会……”舒悦瑾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当时是有点奇怪,但我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都很难直接说出口。

    怪说不得他没头没尾地祝她天天开心。

    女警向舒悦瑾透露:“我们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小号,里面记录了很多他的心事,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稳定。”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递到舒悦瑾面前。

    是女警拍摄的徐域的手机屏幕。

    大约一个月前,他发布的状态写着:“她在和分公司的秦总谈恋爱,为什么我在总部呢?”

    几天后,他发出打了码的新工牌:“拿到去分公司的名额了,还好他们都不愿意去。”

    “又能见到她了,我好想她。”

    以及最新的一条内容——

    “她早就不爱我了。”

    有什么令人难受的东西哽在舒悦瑾的胸口,半晌令她缓不过来,嗓子也发干。

    “你们认识很久了?”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一些徐域与她的关系,女警继续问。

    “我们是高中同学。”舒悦瑾如实回答,“高三早恋,后来被她mama发现。他转了学,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直到这次实习。”

    当时徐域看到她的表情没有多惊讶,她以为只是他性子沉稳内敛,原来是早在意料之中,他一直在悄悄关注着她。

    “你们那天打电话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找我见面,有点想复合的意思,但是我正在和别人交往,没同意,劝他往前看,然后就挂了。”舒悦瑾仔细回想,她应该没有哪个地方说得太过分,“是因为我吗?”

    “据我们了解,徐域患有很长时间的重度抑郁。”警察告诉她,“这件事你知道吗?”

    舒悦瑾摇头。

    她印象里的徐域以前还有点自卑,这次重逢以后反而变得主动开朗了,哪有半分抑郁的样子。

    “我们两年没见过了,平时也只说工作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私下里是什么样。”舒悦瑾垂眸,“他家里人呢?没发现他的异常吗?”

    两位警察确认舒悦瑾和徐域的往来并不算深:“徐域的父亲两年前去世,他的母亲在监狱服刑,两年来他都一直是独自生活。”

    他们话语里描述的内容全部与舒悦瑾所知道的徐域相去甚远。

    转学以后,徐域当初亲口承认是他sao扰了舒悦瑾的消息,同样被带到了新的学校。

    在高考前最后一个月转到新学校,学生们都将全部精力花在最后冲刺上,无心交际,作为一个内向的人想要融入新环境本就困难,再加上那样的过往,他被孤立了。

    “sao扰女生的变态”“潜在强jian犯”等等字样在他周围来回转,课桌上出现莫名的大字报,宿舍床上被扔满垃圾,打个汤的功夫午饭的餐盘都被人倒上剩饭。

    他的状态每况愈下,回到家里,向父母倾诉。

    父亲一如既往地消失,母亲听后勃然大怒。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还要再转一次学吗?”她在饭桌边摔了筷子,“一个大男人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以后到了社会上,每天要面对的事比这多得多。mama付出了多少才养你到现在,真的是被那个舒悦瑾带坏了,以前你明明很听话的!”

    “可是……”徐域低着头。

    看他这表情,徐母又叹气安慰他:“你忍一忍啊,到了大学就好了。人家当时可是明明白白跟我说了,只要你承认是你单方面联系的舒悦瑾,将来就能在企业里给你安排个体面的职位,从实习到入职一路保送,到时候飞黄腾达,这都不算什么!”

    尽管明明是那个不要脸的舒悦瑾勾引她的宝贝儿子,但对方开出的这个条件着实吸引人。

    知名企业的高薪饭碗,代价只不过是要让徐域承认sao扰了舒悦瑾再转个学而已,连接手的学校都是人家给安排好的。他一个男孩,又不看中名节,根本不吃亏!所以裴易徵提出这个条件,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到时候徐域功成名就,多得是人对他点头哈腰,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家里得不到帮助,徐域只能转头找老师。

    他再怎么承认,那都是口头上的,档案里他和舒悦瑾都没有记录任何处罚。

    学校当然也不希望这种传闻影响了学生们的心态,出面几次,渐渐将声音压了下去。他感觉生活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家里面父母却总是愁容不展。

    近来生意不好做,不知怎么的,好几个供货商都中断了和他们的合作,上个月进的一批货又被拖延。

    他们垫进去的钱迟迟收不回来,资金链突然中断。

    这些事徐域帮不上忙,母亲也让他专心学习,不用cao心家里的事。

    他点头答应,却在某天自称应酬喝酒导致晚归的父亲身上,闻到了极其浓烈的香水味。趁父母不注意,他打开父亲的手机,才发现在家里已经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身上背着贷款的父亲竟然还在几千几万地给别的女人转账,让她买新衣服。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母亲,高考在即,所有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

    于是他到网上匿名投稿,向网友求助。

    评论区各有态度,但大多数人都建议他先专注于自己的前程大事,父母的问题留给父母去解决。

    幸运的是真到考场上,徐域的发挥没有受到这些事的影响,初步预估成绩大概和二模三模差不多,理想高校的大门正在对他徐徐打开——变故陡生。

    追债的人到了家里,母亲才知道父亲背着她在外面还借了那么多民间贷,可是铺面的资金缺口仍旧没有填上。

    钱都到哪去了?

    父亲的电话打不通,追债的也被拉进了黑名单。

    徐母向邻里街坊挨个打听丈夫的动向,最后到达一家破破烂烂的招待所。

    捉jian在床,怒火攻心。

    她夺走追债人手里原本用来吓唬她的菜刀,挥向床上赤裸的丈夫。